我家对面搬来了一个女孩。每次看到她,她总是裹在一件偌大的风衣里。
她很安静,从来不跟邻居打交道。
每次看到她我内心总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涌动,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。不知道为什么?每一次她转身的背影总是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落寞。一天天,她静静地出门,静静地回来,苍白的脸上不曾挂着笑意。我总觉得她对周围的漠不关心其实是想要让周围将她遗忘,遗忘她的存在。
也许我们都来自同样的世界。
看着对面亮着灯的窗户,我突然升起这个念头。
你的心是否和我一样孤寂呢?
*******
触摸,
那是我盔甲的冰冷。
我习惯了一个人,也习惯了忽略这个世界,在这个世界遗弃我之前。
今天的雨下得好大,天气很冷。我将风衣裹得更紧些,习惯性叹了口气。
“湘芸,要不要一起去吃饭?”美惠簇拥着几个男的女的同事问我。
“不了,你们去吧!”我笑笑。
“怎么每次都这样?一起去嘛。”美惠皱起眉埋怨。
“今天真的不能。”我笑。
“好吧,那我们先走咯。掰掰。”
“掰掰。”美惠和那几个同事说说笑笑地走了。我将视线移到打在马路上车上的雨。
我撑开伞越过了马路,来到一家咖啡厅门前。每天下班后我都会到这家店喝咖啡。这是四年前种下的习惯,想改也改不了。这里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。
我将伞收了,推门进去。今天店里的生意不错,桌子都快被坐满了,那些大概都是避雨的人吧。我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了下来。
“小姐,点什么?”侍应生很礼貌地问。
“一杯冰咖啡。”
*******
“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毒是什么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那毒,总是让你产生已经解毒的错觉。它潜伏在你的血液中,无声地啃噬着你的灵魂,你不会有任何感觉,然后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将你击溃。到最后,你始终不知道你的毒到底解了没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
她看着我说:“孤独。”
我点了一根烟,但是没有抽,愣愣地看着烟雾自烟头缓缓地往上升。这雨夜冷得很,我的心空得很。我窝在街头的一处墙角,等烟烧尽,看着行人时快时慢的步伐。
不想回家。
雨,淋得这夜好漫长。
雨中的世界似隔了层纱,朦朦胧胧的在冷风中是如此的陌生。抬头时无意中透过雨瞥见对街几个闪着橙光的大字。
“艺家咖啡屋”
有一个瞬间,我的脑袋一片空白。我只感觉到冰凉的感觉突然间如潮水般侵蚀着我的皮肤,我似乎在奔跑,很快地跑。
回过神时,我已经伫立在一扇玻璃门前。橙色暖暖的灯光从门的另一端透出来。冰冷的感觉从头发滑过脸颊滑过颈项再滑过我的背我的胸。我的汗衫湿了一大片。
为什么?我会冒着雨跑到这儿。我看着手中的伞,无法理解。
我擦了擦脸推门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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轻闻
那是我浓浓的眷恋
两年了,我一个人来这里喝咖啡。
冰咖啡,我点了又点,两年来从来没有改变过。
“还是热咖啡比较好喝,比较香。”我啜了一口冰咖啡送回他手中。
他接过咖啡喝了一口。“啊——,爽。大热天就是要喝冰咖啡啊。”
“什么事?找我找得这么急。”我边搅动着咖啡边看着他。
他低下头,不说话,又喝了口冰咖啡,十指在桌上不安分地舞动着。
“我。。。”他蹙起眉头,没有再说下去。
一阵窒息的寂静。
“怎么了?说啊。”
“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。”他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地说。
他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地告诉我一件事,我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,一下,又一下。不安的感觉缠绕着我,让我难以呼吸。
“湘芸,你有在听吗?。”
“哦,有啊!有啊!你说。”只见咖啡在杯中迅速地旋转。我这才意识到我刚才在不停地搅拌着咖啡。
“我。。我。。。”他还是吞吞吐吐,十指舞动得更厉害。
“我怀了你的孩子!你要负责。”他突然哭丧着脸说。
我的头脑一团乱。
“湘芸,嫁给我吧!”他抓着我的手。
“喂,林振杰!真是。”我想要生气,却一直在笑。
“你吓死我你!还以为出什么大事。”
“是大事没错啊!”他笑。
“嫁给我,我是认真的。好吗?”
我的手被紧紧地握着,他的眼神很笃定。
我点头,任他轻轻地用戒指将我套住。
我想也没想过,那枚金色的戒指,镶着的那颗晶莹剔透的,不是宝石,会是泪。
我被套得很紧很紧,再也拿不下来。
“阿芸啊,快来中央医院,阿杰出事了!撞车!”隔夜,我接到他姐姐的电话。
“阿杰啊!怎么会这样!啊——”阿杰的妈妈嘶哑的哀嚎回荡在寂静的医院。
医生摇头的那一刻起,我的世界,没了颜色。
被淹没在泪水中。
那夜真的好冷,冷进骨子里。
我凝视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,已然模糊,口中的冰咖啡苦涩得难以下咽。
*******
“先生,点些什么?”
“冰咖啡。”
我拣了个靠玻璃窗的位子。外边的雨还在猖狂地飘,没有想要停止的迹象,非要将我淹没才肯罢休。
我恨雨天。虽然它不曾得罪我,我就是恨。没来由的。
雨天会把心中的孤寂无限地放大加深,不经意间就会将整个人吞噬,困在难以自拔的冰冷,仿佛被浸在冰水中。她说得对,孤独是这世上最难解的毒。那天我没有问她的名字,她也没有问我,毕竟我们只是两个刚好坐在一起喝酒的陌生人,没有必要。何必呢?
冰咖啡并不冰,因为我的心也暖不到哪里去。
出了店门,雨还在下。我已定了主意,用走的回家。也许走着走着雨就停了。
那件风衣。。。。
是她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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品尝
那是我眼泪的寂寞
下吧!尽情地下吧!
最好可以稀释我浓稠的泪。
此刻,伞无须再撑。我将自己投入了雨中,凉意正好可以缓解那噬人的痛楚。
“给你。”一个男人突然间跑到我面前,硬塞给我一把撑开的伞,转身就跑。一切来得太快,我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孔,只看到他渐跑渐远的背影隐没在大雨中。
我伫立在雨中,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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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淋了一夜的雨,畅快的雨。
我不晓得是什么致使了我这样的冲动,竟在大雨中将伞给了她,替他淋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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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把伞的主人究竟是谁?我认识他吗?如果不相识又怎会送我伞?如果认识又怎么不与我相认?许许多多个问号在我的脑际盘旋,虽然雨已然停了,记忆中的雨声依然清晰在耳边,我拉了拉被子又换个睡姿,许久阖不上眼睛。
哗啦哗啦哗啦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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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,他搬家了,长久的失业使他付不起房租。
她也搬家了,辞了原来的工作,据说到了别的城市去了。
夕阳斜斜地洒着,两间相对的房子似落叶般被遗弃在一片昏黄,两屋的窗户宛若互相凝望的眼,饱含着无尽的寂寞。
他轻轻合上了篱笆门,上了锁。行李就只有手中的一小袋,小但沉重。他望向对屋,感觉屋与屋间的距离突然如此遥远。良久,他深深地叹了口气,摇摇头,终于向夕阳的方向步去。长长的影子渐渐消隐,在空虚的路口。
她依旧裹在风衣里,左手拖着大大的行李箱,右手提了一把黑色的伞。晨曦中,她还是习惯留给朝阳落寞的背影。行李箱的轮子摩擦着柏油路面的声音渐小。
已经忘了被捧在手心的感觉
往往温暖一触就会流泪
就让冰冷继续冰冷。。。
陌生,也许是心与心最安全的距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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